連接故鄉與遠方的火車徐徐前行。 資料圖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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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春的一場暴雪過后，在明媚的陽光下，我融入了浩浩蕩蕩的探親大軍中，登上了由烏魯木齊開往和田的列車，去皮山縣探望吐罕·赫依提大姐。望著眼前回鄉探親的紅男綠女們熙熙攘攘，我的心情也像這天氣一般，泛著濃濃的春意。

列車伴著新疆伊犁民歌《牡丹汗》激越而又深情的音樂聲徐徐開動，不一會便從高樓大廈的縫隙中呼嘯而出，急速地行進在遼闊蒼茫的戈壁大漠上。我的思緒也如出籠的鴿子，自由翱翔在藍天白云間。

新疆，自古以來便是一塊神奇的土地。只要有心，神奇俯拾皆是。比如，草原石人、和田羊脂玉、樓蘭美女、尼雅古城、佉盧文等等。就說這達坂城的風吧，誰能想到，那令人煩不勝煩、無休無止的風，那讓人除了調侃之外再也無可奈何的風，如今，卻被車窗外多得望不到頭的“大風車”變成了取之不盡、用之不竭的清潔能源？

正當我對今人所創造的奇跡贊嘆不已的時候，前人所創造的奇跡又出現在我的眼前。在粗礪旱裂、一望無際的戈壁灘上，怎能想到地下會有綿延百里的坎兒井引水渠呢？再比如這地名，烏魯木齊（蒙古語，意為“優美的牧場”）、吐魯番（吐火羅語，意為“都城”）、庫爾勒（梵語，意為“城邦”）、阿克蘇（維吾爾語，意為“白色的水”），這些被歲月長河沖刷得炫麗如貝殼般的地名，無一不在向世人無聲地訴說著這里歷史的跌宕起伏、文化的絢麗多彩。

冰山密林、沙漠大河、狼蟲虎豹不曾阻滯人們流動遷徙的腳步。今天，在這不分晝夜的車輪與鋼軌撞擊聲中，地球變成了村子，天闊地遠的新疆成為了村民小組，人口流動的步伐更加快速。從烏魯木齊到皮山，來回近8000里路，往返近72小時，我們自己就在見證奇跡的路上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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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感受皮山，是在三十年前，我從烏魯木齊出發，在第四天的暮色中夜宿皮山。天未大亮便又啟程，車行至前不著村、后不著店的地方拋了錨。在排除了故障之后，我已是饑渴難耐。司機師傅用沾滿油污的雙手拿出了當地人送的吃食，我蹲在路邊咀嚼著烤得焦黃的羊肉，一股從未感受過的美味頓時變作一個大大的問號，與這個連輪廓都未曾看清的地方勾連在了一起。回望來路，我問莽莽黃沙：“皮山人是怎樣烤出如此美食來的？”

然而，皮山的神奇遠不止這些。后來每去一次，總有一些故事突兀地挺立在我面前，強烈地掀起我的頭腦風暴，一次次地刷新著我對皮山的印象。

比如，當我的雙腳站在距縣城只有二三十公里的土地上，心中反復思量喬達鄉這個地名時，思緒穿越巍巍昆侖，來到海拔5000多米的神仙灣哨所，向駐守邊防的將士們致以祟高的敬意；繼續向南，穿行至公元前500年，抵達佛祖至尊釋加牟尼的面前，他的名字正是叫喬達摩·悉達多。

神奇不只屬于歷史，更屬于當下與未來。2014年，我們探訪了皮亞曼鄉，這里生產的石榴屬于精品中的精品，因其肉厚、汁多、味甜而遠銷至內地。望著琳瑯滿目的石榴系列產品，我仿佛聽見了古時那悠悠絲路上的陣陣駝鈴聲。在以畜力為交通工具的時代，古人創造了數不勝數的奇跡。而如今的人們，在皮亞曼鄉這戈壁荒原上，培育出了馳名全國的萬畝石榴園，這難道不是一個新的奇跡么？

清晨，我漫步在村中，鄉間小道早被勤勞的鄉親們打掃過了。田野里綠油油的麥苗已近半尺高，杏花、桃花迫不及待地從農家小院中探出頭來，仿佛在說，“人面桃花相映紅，歲歲年年各不同。”是的，太不同了！一個鄉親說，3年來發生了以前30年才能產生的變化。我心中不由一愣，30年，這不正是我在新疆生活的時間嗎？30年前，初來乍到的我曾戲言：“除了雞鳴狗叫，這山、這水、這人，就連這天，都是那么陌生。”出生于黃土高原山坳里的我，30年后，居然在這昆侖山腳下，有了一份牽掛，從此將快樂著它的快樂，憂傷著它的憂傷。這神奇得真是有些不可思議！

像我這樣生長和求學都不在新疆的人，對新疆有許許多多的問號。但不斷延伸的日子，會將這問號一個個拉直，變作驚嘆號。要了解一個地方、感知一個民族，道聽途說不可取，深入生活最真實！這是30年來我最深切的感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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踏上歸程，走進皮山火車站候車廳，探親的人們風塵仆仆，談論著自己的感受。一位打扮時尚的“90后”小護士感慨地說：“南疆對我來說，原來只是一個空洞的概念。來鄉下看親戚，也沒有為他們做什么，而且互相語言也不通，但看到他們喜悅的笑容和激動的淚水，我心中涌現出了一種無法言說的感動，眼界開闊了，有沉甸甸的獲得感。”聽了這話，我不得不佩服她的聰慧和悟性。此時，我竟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“愛”這個老生常談的詞。

愛？是的，是愛。提起愛，我們往往更多想到的是被愛。從小到大，我們渴望得到許多的愛。當遇到困難時，我們希望有人伸出援手；當經受痛苦時，希望有人與我們分擔；希望親人和朋友常常惦記著我們，有福與我們同享。的確，對于幸福來說，被愛是重要的。但愛在本質上是一種給予，給予比得到更幸福、更神圣！正如“贈人玫瑰，手有余香”，愛是雙向的。小護士感受到了，在愛別人的同時，自己也收獲了愛。

這樣的愛，看似簡單，卻與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。正如我們常常感嘆的那樣，我們生命中一些很平常但至關重要的東西，平時不珍惜，失去了才覺得寶貴。就像這天氣，如果沒有空氣污染、霧霾肆虐，誰會總是把天氣掛在嘴上呢？當溫馨、和諧的人際關系、族際關系被有人處心積慮地蒙塵涂污、挑撥離間的時候，我們定當呼喚、定當行動！因為，這是我們同呼吸共命運的手足同胞，這是我們賴以棲身的美麗家園，這是我們如油鹽醬醋茶一般須臾不可缺少的生活。

時代在變，但愛不變。只要人人行動起來，愛的涓涓細流將匯聚成汪洋大海，不斷孕育出新的人間奇跡。

讓我們把愛徐徐傳遞！

神奇必然會頻頻降臨！

（作者系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民委副主任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