①鴻運樓的餐桌座椅及餐具。②錦江飯店的各式金屬餐具。③1936年的杏花樓菜單。 均本報記者 邢千里攝 制圖：馮曉瑜

有人說，飲食是最具穿透力、最具歷史持久性，也是離我們最近的一種文化。

新春佳節即將來臨之際，上海市歷史博物館昨起全新推出“年味大餐”：《上海味道·美好生活——老上海飲食文物展》。展覽通過“弄堂口額點心” “酒館里吃大餐” “屋里廂吃夜飯” “茶余飯后”四個板塊，將晚清至1980年代的飲食發展變化濃縮在 “一日三餐”和 “茶余飯后”中，從百余年滬上飲食風尚的變遷看人們生活的變化和文化的多樣性。展廳內，155件（組）老物件無聲講述：上海開放、創新、包容的城市品格，在飲食中即可顯現。

飲食融會中西

是智慧的上海人追求品質生活的生動寫照

“上海味道是在傳承與創新中形成的，它的獨特性體現在口味上，更是上海人善于利用既有資源追求品質和精致生活的生動寫照。”上海市歷史博物館副研究員陳漢鴻如是說。

步入展廳，古色古香的八仙桌躍入眼簾，上面擺放著油條、麻球、包子、豆漿等豐富餐食。桌子上方掛著的《賀友直畫老上海》冊頁，則將上海人吃早飯的熱鬧場景和盤托出。從肩挑擔賣，到設攤立店，上海的弄堂口曾是美食聚集地。糖粥、炒白果、炒年糕、柴爿餛飩……今天我們所能品嘗到的小吃點心，大多是外省來的，其品種之豐富，從側面反映了這座城市海納百川的人文氣質。

展廳內展出了兩組點心模具，一組是制作中式糕點的，一組是制作西式點心的。“逢年過節、人生禮儀，上海人家都會做傳統糕點；但是平日招待客人，人們就會端出西點來，體現了上海飲食的中西合璧。”陳漢鴻告訴記者，事實上，本幫菜就是上海本地菜吸收借鑒眾味之長發展出來的，如腌篤鮮、炒鱔糊、八寶鴨、羅宋湯、炸豬排等，都是融合創新的結果。

“我們常說八大菜系，在民國初年的時候，上海已經匯集了十六大菜幫。這之中，有徽幫、蘇幫、錫幫、鎮揚幫、杭幫、寧幫、山東幫、京津幫、川幫、廣幫、湘幫、閩幫、豫幫、回幫、素菜幫，還有西餐。”陳漢鴻透露，清末，隨著各式西菜進入上海，社會上興起了“吃大菜” （上海人把“西餐”通俗口語化為“大菜”）的風尚。福州路上的“一品香”是上海人自己開的最早的番菜館。

不僅飲食花樣多，盛放飲食的餐盒和餐具也頗為講究。“你看這個食盒，描金嵌銅，應該是條件比較好的人家用的；旁邊這個提籃就是個普通的竹編籃子，但也裝飾了花紋，足見人們對精致生活的追求。”陳漢鴻說，上海人家嫁女兒，一般都會準備一套銀臺面，即一整套的銀質餐具，用來壓箱底。有意思的是，這些餐具卻是西式風格的，見證了上海人融合中西的生活智慧。

展廳內，鴻運樓等老字號的金字招牌，邵萬生、杏花樓、冠生園、梅林等老字號的廣告款、菜單等，裘天寶的銀茶壺、老大房的包裝紙、各種西餐餐具……無不體現了上海人對品質生活的追求。

咖啡文化由來已久

20世紀二三十年代，僅南京路周邊就有300余家咖啡館

正餐之外，上海人的飲食也頗為豐富。比如，“孵茶館”曾是很多上海人的生活習慣，這不僅是一種休閑娛樂，更是社會交際、文化交流所需。比如，位于南京路與浙江路交匯處的日升樓茶館以及位于四馬路（今福州路）上的“更上一層樓”茶園，里面除了豐富的吃食和娛樂活動，還有股票交易。而被譽為“海上第一茶樓”的湖心亭，則是王一亭等海派書畫家雅集的重要場所。

而隨著西式生活方式的傳入，上海人的午后又多了一項生活內容——“吃咖啡”，并成為海派生活的標志之一。據史料記載，1853年，上海開始有提供咖啡服務的西餐館。早期的咖啡吧不是獨立經營的，最初，上海人不習慣咖啡的苦味，將其稱為“咳嗽藥水”，慢慢地，人們喜歡上它的獨特香味。本次展覽顯示，19世紀80年代，滬上已經有獨立的咖啡館。20世紀二三十年代，僅南京路周邊就有300余家咖啡館。

一代大文豪魯迅曾說過：“哪里有天才，我是把別人喝咖啡的工夫都用在工作上。”但他對咖啡并不陌生。在北京時，他與日本人清水安三同至咖啡館。從廈門來上海的船上，將咖啡作為早餐飲品。在上海安頓下來后，他更常往咖啡館談事：“午后同柔石往公咖喝加啡”，“午后同前田寅治及內山君至奧斯臺黎飲咖啡”。1930年2月16日魯迅日記中短短的一句“午后同柔石、雪峰出街飲加啡”，更是蘊藏著一條重要的歷史信息。這一天，魯迅與柔石、馮乃超、蔣光慈、錢杏邨、馮雪峰等人在北四川路的公咖咖啡館開會，決定成立“左翼作家聯盟”籌備委員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