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英儒小說《野火春風斗古城》有過諸多呈現，電影更是深入人心，在這樣的前提下對經典再作演繹，挑戰可想而知。日前，北京京劇院新編現代京劇《野火春風斗古城》迎來首演，再次展現了京劇藝術守正創新的旺盛生命力。

京劇《野火春風斗古城》以華北古城中的生死較量為故事主線：八路軍某部政委楊曉冬潛入敵后，爭取策反偽軍團長關敬陶，在此過程中，金環壯烈犧牲，楊母墜城明志，金環的妹妹、交通員銀環于悲痛中周密斡旋，最終成功營救楊曉冬。在眾人感召之下，關敬陶覺醒明志、率部起義。全劇再現了抗日戰爭時期中國人民前仆后繼、舍生取義的壯烈斗爭，彰顯“野火燒不盡，春風吹又生”的人民偉力。

在展現京劇本體藝術特色的層面上，《野火春風斗古城》可謂濃墨重彩。唱腔是京劇藝術的核心表現形式之一，在《野火春風斗古城》中，各種行當的唱腔類型豐富、唱段豐滿：金環正直剛烈，高亢激昂的娃娃調與她的性情相得益彰；銀環溫柔嫻靜，因此多用傳統的西皮二黃；楊母的漢調轉二黃慢板非常適合傳遞情感，她的愛與大義深厚動人；在關敬陶雪夜明志的橋段，他與楊曉冬合唱雙嘎調激蕩人心，音樂與劇情相互映襯，將全劇推向高潮……

本輪演出中，多位主演的表現相當精彩，充分展現了戲曲作為“角兒的藝術”的強大魅力，比如，北京京劇院領銜主演、老生名家杜鎮杰飾演關敬陶時，以透徹的力度刻畫了這個角色的復雜內心，他曾滿腔熱血，卻在亂世漂泊中迷失墮落，最終，他的良知被金環、銀環、楊曉冬等共產黨員以及楊母喚醒，他的膽怯、掙扎、轉變引人深省；北京京劇院領銜主演、梅派名家張慧芳一人分飾兩角，既要演姐姐金環的剛直不阿，也要演妹妹銀環的溫婉與成長。金環就義后，張慧芳要在短短一段音樂、一個轉身間切換角色，迅速變為肝腸寸斷的銀環。除了唱腔、服裝化妝給予的支撐，動作是否爽快、脖子要挺成什么姿態，都被張慧芳融入了角色的詮釋中，兩個角色的鮮明反差，成為全劇的一大看點。

同時，《野火春風斗古城》的創新浸潤在方方面面。在用音樂塑造人物時，銀環、金環用小提琴，楊曉冬用大提琴，楊母用民二胡，一度丟掉靈魂的關敬陶則用疏離的笙。在唱腔設計朱紹玉看來，京劇的創作必須與時俱進，“要不斷吸收借鑒各種藝術門類、藝術形式。越是搞傳統戲曲，越要跟上時代。”在傳統程式與現代審美的深層對話中，《野火春風斗古城》有許多探索，“芳草”這個增設的意象令人印象深刻。導演王筱頔把原著小說的精神提煉為一種縈繞不散的詩意，芳草的引申意義為頑強不屈、綿延不盡，在劇中，它既是楊曉冬犧牲的戀人的名字，也代表著所有在抗日戰爭時期獻出生命的革命先烈，當金環倒下、楊母墜樓，芳草以素衣翩躚之姿接引英魂，白居易“離離原上草”的燎原詩意，被凝練為“野火燒不盡”的舞臺詩眼。